合法的配资线上站 身体是我的第一件艺术品
D.LAB十周年的时候,我们在Photografiska上海影像艺术中心现场看到了一支由纯女性舞者组成名为《I’m fluid》的现代舞作品。与常规的现代舞演出不同,此次演出的主题为《身体,是我的第一件艺术品》,实为一段8分钟的线下演出与一支舞蹈影视作品的观影,以及一场由不同创作者组成的现场对谈共同组成。
与其称之为“演出”,我更愿意称之为一场“无言的对谈”。这场对谈,存在于观众的视觉与舞者的肢体之间,存在于超越言语之外的不同创作之间,存在于在场每个人与自我之间。
这次与以往传统的舞台演出不同,八位舞者在一个仓库般的水泥空间里平行出场,观众得以近距离围绕观看,舞者们的脚步声、呼吸声、甚至连头发与衣服的摩擦声,与音乐交织一起,和灯光弥散在空气中,每个人都被真切的脆弱、失语、忍受、被凝视、被操纵、挣脱与释放包裹着。
转场进入观看影像环节,衔接演绎了一场蜕变。水墨蓝的浴室内,水滴声放大了女孩的质疑与迷茫。某个瞬间,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我也回忆起每天起床镜子里的“自己”。面对真实的自己,谈何容易。遇到愚蠢的他人可以绕道而行,然而漆黑的自己却只能允许它如影随形。对自己的苛求方方面面,容貌、成就、个性、表达……种种已知的残缺与未知的将来。裂缝中,窥视到另一边世界的光,那束光衬托得浴室里的沉寂愈发响亮。直到女孩站起来踹开门,走进另一边世界,光从裂缝中倾泻而出,似乎与去年D.LAB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上演的《裂缝》遥相呼应,成为此刻的致辞。
“不需要苛求完美,不需要标准定义存在本身,即是美好本身。身体像容器一样承载着我们信念的建立与表达,联结着内在自我与外在世界,也见证着我们冲破桎梏抵达全新的彼岸。”——段婧婷
这一年,段婧婷作为知名当代舞者兼具D.LAB创始人,对身体意识及其表达似乎有了更多更深刻的觉醒。D.LAB之所以如此命名,D,即是段婧婷的姓氏拼音,也为“Dance”舞蹈之意。Lab,则取自“Laboratory”实验室。跳脱“舞者”这样一个局限的身份,我更愿意以“身体力行的生活研究员”来概括当下的段婧婷。
众所周知段婧婷自幼学习跳芭蕾舞,从芭蕾舞者到跳现代舞的路径,与其期间的经历有必然的联系。芭蕾舞演绎的都是同一个人、同一种生命、不变的个性,是极致束缚与改造下诞生的美。而现代舞则是千人千面的自由演绎,演绎风、化作水、可以成为被揉搓、被抛掷到地上的面团,也可以是随风起舞、仿佛不存在重力的塑料袋。因此,就连身材、服装与发型,也拥有了更多自由表达的可能。当段婧婷说道“在芭蕾里每只天鹅都必须是一样”时,我看着她那向着四周生长的活泼发丝,便明了她曾经的挣扎。
跳久了猫系般轻盈的舞步,人们的刻板印象总以为她会是一个养猫人,实际却养了一只“遇到陌生人的前五分钟会兴奋到失禁”的比熊和一只长得神似幼时段婧婷的约克夏。宠物某种意义上是一个人生命状态的另一种画像,有时甚至比人自身表象更接近真实。段婧婷说自己的比熊犬蛋白是一只“人界社牛、狗界社恐”的狗狗,而蛋崽约克夏则是她情不自禁买下来的用来陪伴蛋白的狗狗朋友。“希望蛋崽可以帮助蛋白逐渐适应狗狗的社交,两只一起有个陪伴吧。”
养狗一事是数年前人生进入转折点的一个决定。
身体对于一个舞者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而对于段婧婷来说,身体曾经是她的工具。四岁就开始的高强度舞蹈训练,锻造了一副可以被随意差遣的身体。往日的段婧婷不知疲倦,毫无畏惧,就连做完胸腔的开刀手术,依然如往常般放肆生活。生老病死这个词就像从未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一样。张扬尖锐的个性,不仅是当时给外人的个性印象,对待身体的态度也是如此。
直到这天,身体像一座被唤醒了的火山,终于向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信号,彻底罢工。眩晕、无力、心慌……恐惧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,“所有东西都成百倍地打回给我,啥都干不了,每天每一分钟每一秒,我只能坐在那儿感受它的信号。”段婧婷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感如此之强。
身体的咆哮打破了原本习以为常的惯性,人生秩序在这条惯性轨道上终于遇到了让她停下来的阻力。新的生活秩序急需建立,而在这之前,她只能让自己学会心平气和地与自己的身体并排坐下,耐心倾听被忽视许久的它。
这种“与悬而未决共处一室”的状态,持续了数年,是段婧婷人生中的停滞期。
经过这段停滞期,这些与焦虑和失序的对话具像化呈现在了D.LAB的作品中。在这些作品中我们慢慢看到了更为复杂但又更加纯粹的情感与认知。
每个人内心深处原始的恐惧,已被转化为某种特定的形态。这样的转变,实际上源自于自身的焦虑。要说焦虑带给我们什么,或许是我们开始学会正视自己内心的需求,把那个被忽视的自己置于前所未有的重要地位。
曾几何时,工作和他人或许是生活的重心,而今,意识到自己与当下的时刻才是最为关键的。曾几何时,严丝合缝的日程是逃避焦虑的避风港,而现在,你意识到单纯的逃避已无法消解那份深藏的恐惧,身体的极限只允许你在特定可用的时间范围内实现自己的价值。
即便是舞蹈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局限性,我依旧喜欢它,它让我更加了解自己,也帮我打开了生活中的另一扇窗。——周嘉宁
这种对“身体极限”的认知,如D.LAB十周年现场邀请对谈的女性作家周嘉宁所说:“即便是舞蹈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局限性,我依旧喜欢它,它让我更加了解自己,也帮我打开了生活中的另一扇窗。”
本质上,现代舞的精神也在于此,它允许每个人用自己的节奏与肢体语言去表达自我。在一次次的自有表达中,重新审视自我与身体关系的机会。需要与自己的身体建立更深的连接,倾听它发出的每一个细微信号,并据此作出相应的调整。唯有如此才能实现秩序中的自由。回顾过往,其实我们都曾清晰地知道如何让自己快乐,或是如何解决问题。
而现在,选择放慢节奏,以更细腻的感受去体验,放大感知,在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与自己的内心和身体紧密连接后,我们实现了对自己与他人的“允许”。舞蹈这般,人生同理。就像段婧婷所说:“我相信每一个走进剧场的人,尤其是女性观众,一定会与我有相同被释放的感受,甚至会看到自己的成长过往,从遭遇过的困境与自我质疑,到冲破桎梏后的新生,我们允许并接受自己脆弱、无力感的那一面……拥有允许的力量,那便是我心中最强大的女性形象。”
撰文-难描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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